都市风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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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卷纱厨藤簟,玉人罗扇轻缣_Chapter 8 鸿运当头(下) (第1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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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送走了开开心心的客人,萧陌看着还站在原地的云歌,不知怎的,今天听故事的兴趣不是一般大:“云歌,你今年多大了?”   “我初次化形到现在,也已经五百年了吧。”云歌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又提起这个问题,但是回答就是了,他从未拒绝过这个人。   “那你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吗?”萧陌看着双颊微红的男人,笑着说,“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奶猫吧。”   云歌知道,萧陌又想听故事了,但是刚刚听过一段那么温馨的故事,自己现下也有些感触,不禁也回忆起来。   云歌在几百年前,还是一只小小的幼猫时,就住在离显山不远的一处小山坡上。那里的杂草很高,可以挡住他黑色的身体。他的妈妈是一只身姿矫健的黑色大猫,那双墨绿的双眼,在黑夜里烨烨发光。她是捕猎的能手,仅仅靠她一个人,教会了云歌何为生存,何为生命。   云歌的性子是顽皮的。他小时候最喜欢的,就是追着草丛里那些翩翩起舞的蝴蝶。他喜欢在蓝色的苍穹下跳跃,看着白色的流云在天际消弭又重聚。他听着鸟儿清晨“啾啾”齐鸣,又喜欢听着夏天的新蝉在树上振动双翅,发出“知了”的杂音。他喜欢攀爬到树的顶端,喜欢自上而下俯瞰的感觉,他喜欢这样和大自然亲近,仿佛自己是一缕清风,就在这天地之间,如草木融为一体,既漂泊无依,又处处为家。   他曾经在母亲的谆谆教诲下,去学习如何掩饰自己,意在猎物最不防备的时候给对方致命一击。他也曾经去幻想过,他的父亲是怎样优雅的体态,又是何种美丽的颜色,吸引了同样美丽的母亲。   “后来我才知道,爸爸是一只白色爪子的黑猫,同我是差不多的,只是尾巴尖还有一搓白毛,他在一次争斗中离开了我们,但是妈妈说,我继承了他所有的英勇与无惧。然后我无意间学会了对着月光喵叫,在母亲无故的离开后,我独自一人游走在世界,直到遇见了你,来到那片仙境般的桃源。”云歌说完又变回了猫咪,撒娇般蹭了蹭萧陌的脚踝,就窝在一边了,“那陌的小时候呢,萧陌也是调皮的吗?”   萧陌弯腰将小猫咪抱了起来,又坐回了花藤椅上。听到此话,他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,连声音也变得虚幻而缥缈。   他的年龄比云歌还要大上许多,记忆也难免会有些模糊,但是对于童年的记忆,他还是记得一清二楚,因为这是他抹不去的过去唯一的虚幻的美好。   他记得出生在一个小小的山村里,却不记得其他的事情,他记得自己常年与自己的师傅一起生活,却记不清自己的亲生父母在哪里。他每次回忆起,都只有在他再次睁开眼之后,看到的那个骑着倒毛驴,白须飘飘,一袭灰衣万缕情的仙人。   “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,你叫做萧陌。”他这样对他说,声音空灵而缥缈,他就知道,他的师傅不是凡尘之人。   于是他开始和师傅一起学功夫,他有一个神奇的地方,就是可以听见来自生灵心底那最诚挚的声音。因为这个原因,萧陌认识了许多住在附近的花花草草,他喊着他们的名字,在山林里寻找他们行走的踪迹,然后他才知道了自己所在的地方,是个叫做万仙岭的仙境。   万仙岭的命名不是为那曾经住过的仙人们,而是因为里面不论何时,都住了无数的花灵树精,而正是他们的存在,才能让这里的灵气未断,时刻保持着如春般的美丽。尽管四季一景,有了这些精灵们的陪伴,也就不再枯燥了。   “我那时候经常带一些花儿回家,在学习的空余时间和他们聊天,聊聊一些珍奇的花朵,一些稀有的草木。久而久之,师傅觉得我与他们有缘,便交给我一本记载着所有花草铃木名姓品格的花册,还有一段花令。再之后,我的修行就离不开这些可爱而纯洁的精灵了。”萧陌抬起手,扶了扶靠近过来的常青藤蔓,接着说,“然后有一天,师傅突然宣布我可以出师了,然后我就再没见过他。”   萧陌出师后的道名叫做华陵道人,华取的意思就是那“花”的异形字。萧陌喜欢这个名字,他还像以前一样修行,然后自己就独自一人守着那万仙岭,陪着那花朵们唱歌。直到某一天,他见到那个刚刚化形不久,糊里糊涂闯入这里的小猫妖。   之后就是两人一起生活,每天去看一看那些新出生的小花苞,或者埋葬那些枯萎死去的。萧陌迎来了自己的雷劫,云歌也随着成功步入了仙道。然后直到这一次,为了治疗自己的宿疾,积累实力来度过以后会来的生死劫,他在这小小的都市里,化作一届地仙,开了这间简单的花店,一边听着凡人们的故事,一边书写自己的功德,一边斩断自己的尘缘,一边感悟人世的酸甜苦辣。   “叮叮~”风铃声又起,萧陌抬起头来,看着风尘仆仆般的严明志,心下有些不解。“严先生,请问有什么事情吗?”   “是……是这样的,我想知道,那花什么时候会谢?”严明志微微喘着气,问着。   “在她结束自己的使命,完成人们的夙愿后。”萧陌无法左右花灵们的心绪,但他知道这些花儿们在想什么。不论是什么生物,都有自己心底的祈愿,对别人,对自己,对整个社会与自然,天地和未来。   严明志思索半天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,只能点点头道了一声“麻烦您了”就急匆匆的又跑走了。   他的目的地是距此不远的姥姥家,姥姥自从从医院里回来后,就回到了自己家,刚刚拆掉绷带的左臂还有些活动不便,姥姥日渐佝偻的身子愈发显得矮小,而他的身形却日益拔高。这让他的心里十分不安,还有一些埋怨时间无情的无奈。   “姥姥,开门,您孙儿明志来看您来了。”抱着怀里开得正美的花儿,严明志敲响了姥姥家的门。看到从里面打开门的满头白发的老人,严明志的眼眶一热,差点哭出来。   顺着老人的步伐走进屋,就看到向南的窗户下排着的一排鲜花。有的还没开放,有的则开的艳丽,白的黄的好不晃眼。姥姥站在他们身边,显得和谐却又渺远。   严明志看到这里,举了举怀里的花,笑眯眯的看着姥姥:“姥姥,你看,这是什么?”   “你个坏小子,你又不会养,买这鸿运当头干什么啊。”姥姥的话虽是抱怨他的自作主张,但语气里的欢喜和欣慰也是掩饰不了的。   “那姥姥教我这花怎么养好不好?”严明志是个聪明的,眼下也不顾着自己大男子的自尊了,拉着姥姥的右手就撒起娇来,“我帮姥姥把花搬到床头,在去拿水壶好不好?”   姥姥的笑更美了,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线,眼角的周围也染上了快乐的气息:“你个小子,那还不快去。”   “笑一笑,十年少,应该多笑笑嘛。”严明志也顾不得许多了,他仿佛回到了当初和姥姥在乡下的日子,心底也仿佛年少了不少,给花儿浇完水后,就又拉着姥姥的手吵着要听故事了。   “姥姥你知道吗,我今天看到一个卖花的,他开了一家好精致的花店呢!还有啊,这花是他店里的一个小伙子帮忙选的,我还指明要最好的呢!”严明志又嬉笑了一会儿,才又道,“姥姥还记得您做过的小刺猬吗?孙儿也学会了呢,今天啊,就给您露一手瞧瞧。”说完就跑向了厨房,翻翻找找了好一会儿,才道:“姥姥,您家的面粉放在哪里了?”   姥姥笑开了花,轻车熟路的拿出做面点的工具和原料,然后站在一边手把手地看着严明志做,有时候站得累了,伸手刚锤一下后腰,就被严明志急急忙忙的制止,然后看着他洗干净手,轻轻地将已经长大的手覆上自己的后腰,慢慢的揉按着,满满的幸福感充斥在心中。   等到面点出了锅,也是临近黄昏的时候了,祖孙俩儿一边吃着小刺猬,一边讲着生活琐事,温馨的气氛始终不曾消散。正如都市中无数的家庭一样,家人聚在一起,做一桌子拿手菜,一起吃饭谈天,身边的故事,有时哈哈一笑,搏他个满堂彩,有时候闻者心伤,落几滴泪后再几杯酒浇浇愁。人生百态,不若如此。   昏暗的床头灯下,姥姥静静地凝视着严明志微带些汗渍的额头,浅笑着拿过手边的蒲扇,轻轻地扇着风,就像无数个曾经的夏夜,躺在竹椅上的大人和她调皮的小孙子,还有那伴着清清和风,挂在天边晃动着的小眼睛。   灯畔,鸿运当头开的依旧美艳动人,满载着新意的吉祥祝愿,在不知不觉间,渗透进祖孙二人甜美的梦境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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